
垃圾危机,无论你见与不见,都在这里
人类在这个绿色的地球上生活了几百万年,即使是进入“文明社会”的历史也有近万年。人类一直以地球的主人而自居,自豪,因为我们在地球上创造了灿烂的文化,创造了人类文明,涌现了无数“先知先圣”。但是大概谁也没有想到,有一天人类会遇到一个难题,叫“垃圾围城”。历史上的圣贤没有预言过,上帝大概也没想到过。人们急了,不起眼的垃圾竟然包围了我们的城市,威胁到我们的家园。
北京垃圾围城,卫星地图显示,偌大的北京城已经被星星密布的垃圾堆包围;上海垃圾围城,16天垃圾可堆成“金贸大厦”,需要两万吨/日垃圾无害化处置能力;广州垃圾围城,每天生活垃圾量相当于4450头大象的重量,填埋厂库容几乎耗尽;杭州垃圾围城,每年垃圾产量以10%的量逐年增加,超过国家GDP增速,唯一的垃圾填埋场天子岭只剩下5年库容……据统计在我国现有的688座大、中城市中,已有200多座处于垃圾山的包围之中,而且这些城市的垃圾的产量还在以约9%的速度逐年增长。
对于垃圾围城,似乎存在“看不到眼里,就急不到心上”——现有的垃圾处理设施,比如垃圾填埋厂、焚烧厂都远离居民区,一般的市民仍然每天看到小区内的垃圾被清运干净,眼前没有感觉到“危机”。但是实际情况是,垃圾处置情况已经很危急,稍稍调查我们就知道,很多大城市屈指可数的垃圾处理设施,已经到了报警的地步,再不设法突破处理瓶颈,后果不堪设想。等市民看到小区垃圾已经无处可去时,一切都已经晚了,整座城市就成了臭城,就会瘫痪。国外有过极端的例子,2007年,意大利南部城市那不勒斯爆发“垃圾危机”,街头垃圾成堆,有些学校因为老鼠横行而停课,旅馆客房入住率明显下降。人们愤而放火,焚烧垃圾。这场暴力冲突造成数十人受伤。
垃圾围城,垃圾危机主要矛盾是有限的垃圾处理设施,有限的垃圾填埋厂与不断增加的垃圾产量之间的矛盾。人们不能不“生产垃圾”,吃喝拉撒睡、行走坐卧立每一个生活环节都会产生垃圾,相应的,人们需要现代工厂化的垃圾处置设施,完成垃圾的减量化、无害化、资源化处理。一张一弛,一进一出,这样才能平衡,否则垃圾处理就会“遇堵”,卡壳。人们为了处置垃圾可谓尝试了各种办法。
垃圾焚烧,办法中的办法
填埋、堆肥、焚烧——这是从西方到东方,从发达国家到发展中国家,通用的几种垃圾处理方法。填埋是最古老的垃圾处理方式,考古发现,早在中国“半坡遗址”里就发现了专门消纳垃圾的坑。进入工业时代,城市迅速发展,人口大量向集聚,垃圾产量也随之猛增,在相当一段时间里,因为填埋法处理量大、操作工艺简单,成为主要的垃圾处理方式。但是填埋只是一种“暂时”的处理办法,随着工业的发展,垃圾成份复杂多样,简易的填埋远远不能满足垃圾“减量化、无害化、资源化”的要求,而且会污染土地和地下水,散发异味污染空气,填埋场还需要占用较大的土地,对于越来越稀缺,紧张的城市用地来说,重复兴建大容量的填埋场几乎不可能,填埋方法已经到了“穷途末路”。
堆肥就是依靠自然界中的细菌微生物,把垃圾转化成肥料。这貌似是一条最绿色、最环保的办法,既可以消除垃圾填埋占地方、造成二次污染的弊病,也可以变废为宝,生产肥料供农业利用,荷兰和法国等国家广泛使用。但是,这种方法只适合容易被细菌“降解”的易腐有机物,如果皮、食物残渣等等。随着各种工业产品在生活中的大量运用,城市的垃圾成份趋于复杂,塑料袋、玻璃瓶、混凝土块,这些垃圾无法“降解”,而且这些成份的比重越来越大,加上堆肥所需周期长,占地面积大,肥料中所含的重金属还会通过食物链对人畜造成危害,而且堆肥法效率比较低,在汹涌增长的海量垃圾面前,只能是“望洋兴叹”,自愧弗如了。
再来看看焚烧法,焚烧是对垃圾进行高温热化学处理,实施热能利用的一种形式,在填埋法和堆肥处理面对海量城市垃圾“心有余力不足”时,焚烧法凭借其占地少,处置后的残留物少的优势走到了垃圾处理的前台。垃圾焚烧可使垃圾减量90%,大大减少占地,并可利用余热发电实现资源化,在境外这种方法被广泛采用。从20世纪80年代起,美国政府开始投资建设垃圾焚烧厂,如今垃圾焚烧处理量已提升到40%以上;日本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相继制定了《废弃物处理法》等一系列法律,确定了焚烧法的主流处置地位;新加坡规定必须建设足够的垃圾焚烧厂焚烧所有的可燃垃圾,现在新加坡日产生活垃圾 8000多吨,其中可燃垃圾约 7000吨,而焚烧处理能力达 9000吨/天;台湾地区垃圾处理经历了“填埋为主”、到“焚烧为主、填埋为辅”的转变,目前焚烧率达到64%以上;瑞典48.5%的垃圾通过全国22个垃圾焚烧中心进行焚烧处理,焚烧产生的13.7兆瓦时的能量用于居民取暖。
趋利避害,是人类选择路径时的本能,从国际趋势看,垃圾焚烧是未来主流的处置的方式。西方发达国家率先进入工业化时代,在垃圾处理上也率先进行了实践探索,给我们提供了借鉴。他们的实践证明:垃圾焚烧法是一种可以同时达到无害化、减量化和资源化的处理技术,是一种较为先进的处理办法,可谓办法中的办法。从善如流,人之常情,选择垃圾焚烧也是我们处理垃圾危机的利剑。
用“治理”破解邻避主义,推进垃圾焚烧
垃圾人人都生产,垃圾处理人人都需要,但垃圾处置设施人人都避让,垃圾中转站“不要建在我家旁”,垃圾填埋场“不要建在我家旁”,垃圾焚烧厂“不要建在我家旁”,这种“不要建在我家后院(建在别人家后院)”的邻避主义心态可谓充斥在垃圾处置的各个环节。和垃圾危机是全球现象一样,邻避主义也是一种全球现象。早在1908年,美国的奥克兰市由于邻避主义作用,不论专家如何肯定焚烧的处置方式,最终选择向海洋倾倒垃圾,当地报纸评论道:“没人会赞成在自己家附近建这些设施(堆填场和焚烧厂),也没有一位城市之父(市议员)愿意在自己的选区建这些设施。所以,大家要求助于海洋,让古老的尼普顿王(Neptune,古罗马神话中的海洋之神)迎纳接收废弃物的邀请。”显然这种以邻为壑的处理方式,最终会“害人害己”。
邻避主义的原因在于,首先源自信息的不对称,造成公众对 “邻避设施”(垃圾焚烧厂,填埋场)产生抵触情绪,对垃圾焚烧技术报怀疑态度,甚至妖魔化垃圾焚烧,其次公众缺乏参与机制,垃圾焚烧厂的选址,建设,技术引进,运行监测居民“知之甚少”,感觉自身的权益受到损害,加剧了对项目的抵触;再者,缺乏生态补偿直接,按“谁生产谁付费,谁邻居谁受益”的原则,需要一套合理的补充机制,让邻居这些服务全市公益项目(垃圾焚烧属于公益性质)的居民得到一定程度的补偿,比如可以免费享用焚烧发电产生的电等等,总之公众反对在其周边建设垃圾焚烧设施的同时,并不抵制对项目产品或服务的使用,唯一缺少的就是对话、沟通、协商机制。
“邻避主义”在如今的西方已经不多,但从世界城市化发展的历程看,邻避主义是城市化的副产品,西方国家也曾经走过这个道路,1908年美国的奥克兰市就是例证之一。人类的科技进步已经能够做到以技术进步和资本来换取清洁和环保。西方国家在克服邻避主义上积累了很多的经验。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,那就是“公共利益”(Public Interests)原则,确认垃圾处理厂的建设可以大大改善当地整个社会的福利,也就是有利于“公共利益”,政府便有理由坚持实施这样的建设。更重要的是政府应该“跳出垃圾焚烧看垃圾焚烧”。
复旦大学环境经济研究中心李志青教授一针见血的说,从上述西方的实践看,与其说“邻避主义”是对环境变化的一种担忧和抵触情绪,还不如说这是基于“治理结构”基础上的一种本能反应,这种在初期表达出来的本能反应,在多期的博弈过程中,要么是逐渐平复,要么就愈演愈烈,其中的决定因素在于“治理”是否得当。
“治理”不是管理,管理是政府一家说了算,治理是大家说了算,是学术界、媒体界、企业界、市民界共同参与,共同对话,共同协商,寻找大家共同利益的最大“公约数”,达成谅解,达成一致。治理得当,说白一点就是“信息多多加透明,争议多多加商量,公益多多加分享”,虽然开始程序或许很慢,办法或许很笨,但是不失在为社会治理开拓一条新途径,习近平总书记说中国改革的目标是要建设现代化的社会治理体系,这句话是可以给跳出垃圾焚烧邻避现象看本质,对推进垃圾焚烧带来一种思路,一种启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