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家岭地处北京西北,虽在城郊,却很有“城中村”的特点:“接吻楼”鳞次栉比,小饭馆、理发店密布,电线杆上贴满了租房和招工广告,北方冬天低矮的阳光,偶尔也会掠过垃圾横陈的狭长小巷。
本地村民多以出租房屋为生。近三五年来,随着城市边缘外扩,唐家岭地区低廉的租价吸引了大量房客。原先不到三千人口的村子,容纳了至少3万住户,除去农民工之外,还有一大批新近毕业的大学生。
后者的聚居让唐家岭知名度急升。大学生“蚁族”的社会压力,与“城中村”固有的生存困境、拆迁改造安置的难题纠结在一起,成了城市化进程中新老矛盾交织的一个缩影。
“自来水管泡在污水里”
2009年末的一场大雪,使唐家岭大多数道路陷于泥浆之中,冰冻后,渣土路面坑洼不平。走在村里的主街道上,若要躲避车辆,就难免一脚踩进路旁堆积的污雪和垃圾。
“早几天来,路面上还满是泥汤水。”本地村民告诉记者记者,唐家岭的街道原先或柏油或水泥,人车通行便利,去年为改造排水管道,刨开路面后未及修复,“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”。
改造排水是形势所迫。小村里涌进数万人口之后,排水成为个大问题。各家纷纷盖楼出租,排水管道常常堵塞,尤其下雨时水流不出去,就要倒灌进屋子。
但改造过的排水仍不时出问题。1月13日,记者见到西南二街10号的住户王铁亮时,他正在找人疏通自家排水。不仅如此,“上下水用一条管道,就这底下,自来水管泡在污水里。”王铁亮指着屋前崎岖的小路说。
“不停水还好,只要停水,污水就会渗进(自来水管)去,出来都是黑水、臭水。”一名街坊闻声而来,向记者补充道。至于停水的次数则没个准,因为“村里自己打井供水,人多水少,说停就停了”。
人口激增给唐家岭带来的超负荷,从路边随处散布的垃圾堆也能略见一斑。村里运送垃圾的工人说,收垃圾的三轮车每天不停转,边收边烧,但送走一拨又来一拨,远来不及彻底清理。
在村民的回忆里,唐家岭以前的街道虽不宽阔但还算整洁有序,街边多是平房。但眼下,村里平房已不多见,村民大多在原来的宅基地上新建或加盖起三到五层的小楼,少数高达六七层,林立错乱。楼与楼之间密密麻麻拉设着电线、电话线和电视线,街道愈发显得逼仄。
这些楼房都专供出租,每层都被隔成若干房间,一间不足十平方米,仅够容纳一床、一桌外加一个衣橱,月租金200元到300元不等。若是带卫生间,租金则要翻倍。
租住在东南一街的河北沧州青年小胡2009年来的北京,一直在中关村某电脑城做销售,一个月挣两千元左右,为节约开销,和老乡在此合租,平摊600元的租金。他的房间在狭窄走廊的尽头,一进门就要坐到床上,否则两个人活动不开。
让小何聊以自慰的是房间里带有厕所,虽然气味不好,但至少不用半夜起来往外跑。不然,最近的一个公厕要在百米开外,如同唐家岭大多数公厕一样,这个停留在上世纪80年代的旱厕里污秽堆积。在村里转了两圈后,记者找到一个看似现代的公厕,门口除了紧锁的铁链,还有一张写了“停水”字样的白纸。
“住在这里的人,都会想搬走”
停留在上世纪80年代的厕所里,也不乏本世纪的痕迹。除了各式游医信息,这里还多了不少拉网线、通宽带的广告,平添几分特色。
唐家岭的房客,起初多是来京谋生的农民工,渐渐地,学生面孔多了起来。人口结构的调整轨迹,在本村居民的记忆中略显模糊,但基本与北京房价近年的上升曲线重合。
在离村子数公里之遥的中关村软件园,马路宽阔,楼房崭新,要租下一间安身之处,费用在一千到两千不等,数倍于唐家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