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市的主政者突然意识到,原来老房子也是有价值的。新天地改造得以被确认为成功的模式,开始在上海推广,甚至成为其它城市效仿的榜样。
而那些被迫远离的新天地原居民却诸多不满。居民何礼明并没有想到,当时政府以“市政动迁”名义让他搬走后,他家房子没有被拆除,而是装修一新成了一家酒楼。“这座房子如果按照当时的市场价,至少值上百万元,但定性为公共拆迁后,只拿到了十几万元”,何觉得自己上了政府的当。“今天回头看,新天地成功的原因是因为‘中共一大会址’的存在,制约了开发商不敢去大拆大建,促成了保护和开发并轨的模式,也意外让城市管理者意识到,保护好历史建筑是有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的,并非一味要拆除了事。”孙继伟事后评价说。
新天地的设计师伍德迅速在中国走红了,各地的政府都请他去克隆。但教训也一样被复制开来,所改造地区的原居民无一例外被政府以市政拆迁的名义赶到了郊区。
同济大学的阮仪三教授如今直言,“我认同新天地的成功,但坚决反对照搬新天地的模式,老建筑的保护要以人为本,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,房子两三百年了,上面还是有人住,马克思的房子里至今依然是马克思的后人在居住。”
孙继伟只能在后来卢湾田子坊地区改造上,弥补了一些当年新天地的缺憾。田子坊也是上海石库门建筑为主的的社区。卢湾区政府始终把开发权留在自己手上,在整体规划、功能定位、业态调整、环境改善和交通建设方面做了大量工作,吸引了陈逸飞、尔冬强等艺术家入驻,几年时间里,竟逐步形成了一座创意社区。“和新天地不同,政府、艺术家、市民、居民、原住民都投入到街区的建设当中,田子坊不单纯是商业区了,它有艺术家的设计室,有工艺品商店,也有餐馆、书店、咖啡店,还有原居民住在房子里,这里有日常生活。它改造的动力机制和原住民广泛参与的模式值得研究。”孙继伟说。
“一城九镇”得失:不一样的风格,一样的缺陷
2000年以后,大上海把改造的触角伸向了郊区,提出了“一城九镇”的规划,重点发展松江新城和朱家角、安亭、高桥、浦江等9个中心镇。
这一计划的提出,意在缩小中心城区和郊区之间过大的差距。上海市中心城区有详细长远的规划,而郊区城镇规划却是各自为政,建设水平低,缺乏公共交通和完善的商业服务。此外,农民住房完全处于自发状态,分散建设,既浪费土地,也缺乏统一风貌。“当时的规划者希望能够在‘一城九镇’的开发建设中,改变郊区城镇住房开发的单一功能,建设多功能的分中心,吸引市中心人口进入,吸引本地农民向试点城镇集中。”孙继伟回忆说,他此时已经调到青浦区当副区长了。
这其实是上海第三次郊区建设潮了。上世纪50年代和70年代,上海两度规划建设闵行、吴泾、金山、宝山等卫星城,目的都是疏解老上海中心城区的人口和工业压力。但由于卫星城规模小,住宅和生活服务设施建设不够,所谓分担压力的效果并不理想。到1985年为止,7座卫星城吸纳人口仅占到上海市人口规模的7.44%。